2021年12月，浙江首个县级竹林碳汇收储交易平台在浙江安吉上线；2021年12月22日，丽水市森林碳汇管理局挂牌成立；2022年4月28日，浙江首笔湿地碳汇交易落地德清……“双碳”背景下，东部发达省份浙江有关“碳汇”的动作频频出圈，引发社会不少关注。
“碳汇”一时之间也成为地方政府官员口中耳熟能详的“热词”。
那么，“碳汇”市场交易的推广，对于上下游生态产品的价值转化、对于自然环境与生物多样性的保护、对于地方经济的低碳转型将起到何种推动作用？近日，记者赴浙江各地进行了采访。
1万吨首笔湿地碳汇交易的达成
4月28日，浙江德清“两山银行”与下渚湖街道签下首笔湿地碳汇收储合约，以每吨58.83元的价格购买下渚湖湿地一万吨碳汇量。同时，“两山银行”又向该县德清农商银行、湖州银行德清支行、正大青春宝等9家单位分别出售碳汇量。
这意味着浙江首笔湿地碳汇交易的达成。与工业减排相比，湿地固碳具有投资少、效益大等优点，备受关注。
下渚湖总面积达36.5平方公里，其中水域面积3.4平方公里。原生态美景的背后，蕴藏着巨大的碳汇能力，据当地测算，下渚湖湿地的年固碳能力可达1.7万吨左右。下渚湖街道办事处副主任沈全播说，碳汇交易的获益资金可用于湿地绿化“扩面”“水下森林”生态修复等工作，反哺湿地管护生态建设，可谓一举多得。
发生在下渚湖的湿地碳汇只是浙江尝试探索的碳交易的一部分。
在此之前，该省已经开展碳汇、用能权、生态产品等市场交易机制创新探索：例如在衢州创新设立碳账户，在湖州安吉进行了国内首笔竹林碳汇，在丽水设立首个森林碳汇管理局开展碳汇等等。浙江省发改委主任孟刚此前表示，浙江作为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理念发源地、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，承担着为全国探索绿色低碳转型发展的重要使命。碳汇，就是其中一个着力点。
自由碳汇交易市场双碳背景下的时代命题
“十四五”时期，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进入了以降碳为重点，推动减污降碳协同增效、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、实现生态环境质量改善由量变到质变的关键时期，实现减污与降碳、改善环境质量与应对气候变化的有效协同，成为各地政策关注的着力点。
“碳汇交易，是一个比较好的切入点。山是那片山，森林是那片森林，但我们从碳的角度重新认识这片森林，意义就不一样了。”在浙江工业大学“两山转化”和绿色发展联合研究中心主任李军看来，在“双碳”目标下，碳汇虽屡屡被提及，但如何开发利用仍是一个新课题——只有把碳汇变成“可量化、可交易、可增值、可持续”的产品，参与到碳排放权交易的市场中，其作用才能真正发挥。
这一观点也与德清县两山银行副总经理沈骏钰的看法相印证。沈骏钰说，在湿地碳汇交易中，企业是排碳方，属于买方；湿地是固碳方，属于卖方；而“两山银行”则是充当了一个交易平台的作用。在他看来，“五山一水四分田”的德清，自然山水生态是其最大的优势，如何把“重要”的森林、湿地碳汇资源挖掘出来，便是“两山银行”的当务之急。
不过，沈骏钰也有忧虑。目前购买碳汇的组织者多为政府部门，且次数不多。“有人买，它值钱，没人买，还是那片普通的树林或者湿地。”
“目前的碳汇交易多为区域内部、点对点的案例，没有建立起对应的区域大市场。”李军的见解一语中的。在他看来，这两年，尽管上海已经建立碳交易市场、全国各地关于碳汇的交易也很热闹，但无论是购入方、购入地还是碳汇的价格制定，都带有政府色彩，处于改革探索阶段，而非真正意义上的市场行为。
以碳汇支点撬动区域经济转型
未来的碳汇交易探索将会走向何方？如何去探索建立一个跨区域的碳汇交易平台，让政府、企业、个人，都可以在上面自由交易？如何去培育碳汇市场的交易主体？这些，在李军看来，都是一个复杂系统性工程。“无形的森林碳汇、湿地碳汇如何开发测算？如何制定一个统一的碳汇测量标准？等等这些，都需要逐步去探索，另外，既然要让森林持续不断产生碳汇，就意味着也要对林地进行管理培育、进行后端管理……”
湿地碳汇的交易通道虽已打开，德清县生态文明办相关负责人也坦承，等待他们的，将会是一个接一个的挑战——碳汇的交易主体不够活跃，相关法律建设不足，交易制度亟待完善等等。
对此，德清县金融办党组成员、副主任杨晓浏的解法是，“把市场交给市场。”
他说，碳汇交易是一个政策性市场，因此需要政府制定相关政策，在碳排放总量和强度控制的前提下，推动区域内企业进入市场。
“这也是德清对生态功能区转移支付的有益探索。”杨晓浏说，市场活跃了，对产品的要求随之而高。就拿下渚湖湿地来说，对湿地碳汇的培育关注度就会提升。
浙江是最早进行林权改革的省份，农民是林地的实际经营主体。可在碳汇开发过程中，也面临一个实际问题：运营主体数量大而分散，如何把分散在农民手中的碳汇集中起来开发，并且调动他们的固碳积极性，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。德清的解法是，“碳汇指标”可以低息贷款，换算成“生态绿币”，直接充进个人的数字平台账户，换取日常生活用品。
“碳汇交易不是目的，只是一个撬动杠杆的支点，最终的目的，是企业社会减碳、森林湿地的碳汇量增加，实现经济社会的绿色转型。”李军如是总结说。
